李中,永远的少年情结
发布时间:
2018-12-31
作者简介:王清秀 男,1946年出生于高蓬镇马村。1962-1965年就读于李亲顾中学。1970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,西北工业大学飞机系毕业,大学本科学历。河北大学生客座教授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河北省消费者协会副会长。曾任河北省消费者协会副会长,省人大财经委副主任(正厅级)。河北省第十届人大代表。至今发表人大和财经方面的论文160余篇,获国家一等奖1次、国家三等奖2次,省内外获奖多次。出版了《商经探古》、《地方经济立法浅谈》、《人大财经学》《人大学》等著作12部,其中《人大学》填补了我国社科领域一项空白,全国《法制日报》(2004年4月29日)以“王清秀与我国第一部《人大学》”为题进行了评论。多年来,应邀到全国各地22个省份讲学。
李中,永远的少年情结
人生是部书,翻开合上只有一次,而且每一页翻过去再无法打开,只能靠记忆的纤绳牵着回忆的美丽。
人生的书,封面是旭日,封底是明月,书中写满白黑昼夜的轮回,冷暖四季的更迭。呱呱坠地的哭声是书的序言,人生之旅的足迹构思书中的情节,画上最后一个句号,用尽一生的心血。作者是你,是我,是他,不管是否撰写成文字,这部传记都真实的存在。
在我人生的书里,有最难忘的一章——《李中,永远的少年情结》。
李中,一个美丽的童话和传说。
我是从南庞村初中考入李中高11班的。没来母校之前,星期天本村在李中读书的好伙伴回家,总是滔滔不绝地自豪地讲起李中。他总讲起李中丰富多彩的学校生活,他说每个星期六晚上演一次电影,他讲那些电影故事情节如何如何的曲折生动。为此,我常常忘记回家吃饭,为此,我让父母生过许多气,还挨过父亲的巴掌。李中文化生活的丰富,对常年看不到一次电影的我,多么令人神往啊!
更打动我吸引我的是李中的环境,我在《李中校歌》第一句写道:“广阔的平原郁郁葱葱,万绿丛中坐落着李中。”她不仅外部环境美丽,而且校园风景如画。好伙伴说,校内有一个荷花池,中间有一眼水井,池塘周围是绿烟笼罩的杨柳,池内半塘碧叶半塘花。我想象的李中荷塘,绿叶如绸荷花如灯,有说不出道不来的优美,李中已在我朝思暮想里。
1962年夏,我考入李中。那年正是我国最困难时期。庞村中学四个初三毕业班,每个班只有一两名同学考取。开学了,九月的天空湛蓝,原野金黄。我带着一种自豪感幸运感,走进了李中大门,迎面注入眼帘的便是向往已久的荷花池。虽然这个季节已不是荷花盛开的时候,但那一池碧云仍不减她的秀美。这里是我和同学们常来散步的地方。到了晚上,望着夜空圆圆的皎月,融融的月色,常使我想起作家朱自清的《荷塘月色》:“月光如流水一般,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……”
毕业后,每每见到母校老师总问起那个荷花池。远在南国北疆的同学电话里也总问“还有那个荷花池吗” ,我在送给一位同学的诗集《太阳心》的扉页上写道:
碧叶浮云柳一弯,
莲花擎起丹霞天。
情深荷塘记忆里,
皎明银辉映校园。
李中,一条流淌友情的溪。
在岁月饿扁的日子里,学校生活十分艰苦。睡大通铺,吃大锅饭。到食堂打饭用的饭糟和“牛槽”一样,值日生抬担架似地从大伙房把饭抬回教室分给大家。冬天冒着寒风大雪把饭槽抬回教室,几乎没有一点儿热气。粥很稀,同学们开玩笑说:“吸气一道沟,出气起浪头。”吃不饱怎么办?星期六回家背山药和山药面饼子返校。山药面饼子又黑又涩,在桌子一摔像黑皮球一弹老高,同学们风趣地叫它“老胶皮”。谁带的“老胶皮”吃完了,就吃别的同学的,大家说这是“临时共产主义”。
当时学校没电,上晚自习前后桌并在一起是一个学习小组,大家用墨水瓶自制煤油灯,轮流摊钱买油。当夜幕降临时,教室里一盏盏煤油灯亮了,宛若一片灿烂的星空。灯焰,像一朵无叶的黄花,绽放着同学们追求的金丝银线;像一颗金桔,孕育着理想的甜蜜和美好。简陋的环境,艰苦的日子,培育了同学们艰苦奋斗的意志和团结友爱的精神,而今想起来,是我们一生用不尽的宝贵财富,是我“李中情结”的永远珍藏。
李中,一支嘹亮快乐的歌。
李中的日子是艰难的,也是飘歌的。每到元旦,学校分给各班白面和饺子馅。李亲顾村的同学回家拿来面板和小擀面杖,同学们围坐一起包饺子。脸盆里的饺子馅散发着诱人的清香,擀面杖下飞出一个个圆月亮。包饺子的同学把大家的心愿和笑声包个严严实实,端到学校大伙房煮。吃完饺子班里开晚会,元旦夜,李中溢满欢声笑语……
在元旦和春节期间,学校还组织以班为单位的文艺演出。高三那年,文艺委员要我写个节目。我想起了到东内堡村帮农村秋收,访贫问苦时刘大洪老爷爷流着眼泪,讲述为谋生卖妹妹的血泪家史。我把这段岁月的辛酸,编成了小歌剧《血海深仇》。我班杨志欣同学扮演母亲,贾宝珍同学扮演女儿,张振军同学扮演人贩子。当演到母亲领着女儿出村交给人贩子的路上,女儿感到疑惑问娘去哪里?娘说去她姥姥家。女儿惊恐地说,去姥姥家往东走,今天怎么往西走?她抱着母亲的腿嚎啕大哭。这时,杨志欣和贾宝珍同学哭得泪流满面,哽咽地演不下去,急得老师喊:“这是演出!这是演出!”台上哭声起,台下泪沾衣。旧社会的黄连苦水刺痛了每个同学的心。春节期间,不少同学抄回自己村演出,还被县里调演。
李中,生长着阳光般的爱。
母校,不仅生长着同学情,更生长着师生爱。在教师团队里,有白发苍苍的年迈教师,宽厚持重,知识渊博。岁月犁过他们额头的条条皱纹里,流淌着忠于教育事业的赤诚。我的班主任陈德育老师,是建校元老,德高望重,他用爱的磁力线把同学们紧紧团结在自己周围,不管本班还是外班的同学都喜欢和他交心,说心里话。教师团队里有刚刚走上讲坛英姿勃勃的青年教师,展现着母校的青春活力和光辉灿烂的前景。老师们呕心沥血,兢兢业业,一心扑在教学上。把父母般的慈爱,阳光般的温馨,洒满李中校园,洒在同学的心里,温暖着同学们整个人生。至今,老师每一个淡淡的微笑还浮现在眼前,每一句暖暖的话语还缭绕耳际。他们没有仕途梦,没有金钱梦,一心为国家培养有用的人才,品质高尚,人格绚烂。
当时,教学内容改革,课本增添了不少新内容,但教师资源不足。面对新的挑战,老师们知难而进,硬是把李中扛在肩上,排难而行,不仅走出了重围,拼搏出了李中顽强的教学精神,创造了李中教育史上的辉煌。新增的《解析几何》课没有教师,怎么办?学校送张汉昌老师进修。几个月后,他以一位忠诚教育事业,心灵工程师的风采站在讲台上,成功地完成了教程。他写的板书字迹工整流利,同学们无不夸他字写得好的。其实这表象的后面,一笔一画,无不体现着他一丝不苟的作风,严谨的教学态度,为人师表的高尚风范。俄语教师缺乏,刚刚高中毕业的刘晓娜老师,经过短暂的培训来李中任教。她知道,培养学生学习兴趣,比传授知识还重要。她教学方法灵活,教我们唱俄罗斯歌曲,编俄语单词顺口溜,把一些俄语单词和近似的本地方言联系起来。如“星期天”和“袜子放在鞋旮旯里”音同,同学们读得开怀大笑,成为一种永久的记忆。刘晓娜老师和我们只有两三岁之差,活泼开朗,和同学们亲密无间。大家既把她视为可敬的老师,又把她当成可亲的大姐。
老师们的辛勤汗水浇出了丰硕的成果。我们班高考升学率达百分之九十。这群雏鹰飞向祖国的四面八方,在工作岗位上用优异的成绩向母校回报。我班的刘健生同学,走上了省政府副省长的重要工作岗位,七名同学在不同部门任正副厅局长,有的成为工程师、教授、作家、诗人、导演……
李中,起航的人生港湾。
在人生坐标里,有的坐标点是人生的基点。高中,是人生基点最亮最美最坚硬的一颗宝石。小学是启蒙教育,大学具有严密的专业分工,到大学深造,只是让学生走向了专业化。能不能在高中取得优异成绩步入大学殿堂,决定一个学生能不能成为国家栋梁的命运。高中的课程,是为人生在夯基啊!只有勤奋未来才精彩,只有扎实生命才生动。我在《李中校歌》里写道“这里是人生的港湾,摇响了青春的驼铃……”
在南庞村初中,我的作文几乎每篇当范文念,那时就萌生了作家梦诗人梦。考入李中后,第一篇作文是《新学期》,我望着作文题沉思,决心把开卷第一篇写好,今后打开作文本会受到鼓舞。下午两节作文课结束了,我还在反复地修改抄写,很晚才踏着茫茫夜色回家,路过坟地时吓得头发根儿直立。可万万没有想到,这次作文给了我48分,我差点儿哭了,心灵受到极大的创伤。第二篇作文我写了七八句顺口溜竟然得了86分,高中一年级我没有认真写过作文。
升入高二,由于铸粱老师任我们的语文课。于老师曾经在报纸上发表过不少文章,是同学们敬仰的老师。高二第一篇作文题是《在京广线上》。我想,这次要认真写,得到于老师表扬还是块儿走文学路的料,否则放弃这条路专攻数理化。发作文那天,我的心“怦怦”地跳着。我在给于老师(后来他调回老家无锡市)的信中这样写道:“发作文了,您夹着厚厚的一摞作文本,神采奕奕地走上讲台。我目不转睛地望着您,像一名”囚犯“等待您宣判我的人生路。您用夹杂着无锡口音的普通话说,这次作文四个同学写得好。您讲的第一名就是我。于老师,您可知那一句话坚定了我一生的路,给了我巨大的力量和勇气,一生用不完的力量和勇气。一位好老师对一个学生的影响,是多么的深刻和久远!”
后来,我四处打听于老师在无锡的家庭地址,知道后千里寻师。天不遂人愿,他住的地方建百货商场拆迁,去了几次都未找到。我望着烟波浩渺的太湖水,心潮难平。两三年过去了,意外收到于老师的来信。我到无锡讲学时,终于找到了久久期盼的敬爱的老师。他也很激动,早早站立在马路边,从来来往往的行人里,用深情的目光寻找几十年前教过的学生……
师生相见,无比激动。吃饭时,他找来好友无锡报社丁一副总编作陪。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。我望着银发鹤首慈父般的老师,激动地倒了一杯酒站起来,恭恭敬敬给老师鞠了一个九十度的深躬,把盛满无限敬意的酒,献给我寻找了四十年的老师。报社的丁一副总编激动地说:“太感人,太感人了,我一定写出来发表在报纸上!”
四十六年过去,弹指一挥间。
李中,这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,更加郁郁葱葱地生长在我心中,因为我从这里弹跳枝头,飞向远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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